杨海燕：一切景语皆情语——学习刘勰《文心雕龙·物色》有感

我记得在大学期间学习《文心雕龙》时，印象最深刻就是一个字——“难”！没想到工作多年后还能有幸聆听袁济喜教授的讲授，有限的几节课却让我受益良多，仿佛拨云见日，对往昔头疼的《文心雕龙》多了一些理解。其中《物色》篇以其对文学中景物描写的独到见解和独特分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下面我谈谈学习《物色》篇的点滴收获。

在《物色》篇中，作者首先突出了自然景物对文学创作的推动作用，特别是“物色”对于人心的感发作用。在作者看来，这种感发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他先举蚂蚁、螳螂等昆虫因感受气候变化而改变自身活动的事例，用以说明人心不能不受外界影响，然后列举春夏秋冬四时景物的变迁，将其与人的情绪的波动相匹配。在此基础上，他用“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四句话，对景物与创作的关系作了扼要、精当的概括。“情以物迁，辞以情发”，即诗人的情感随着外物的变化而迁移，诗歌的语言则是基于这些情感而生成的，这句话揭示了物色与情感之间的紧密联系。

自然景物既然对文学创作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历来的文学家又是怎样描写景物的呢？那就是对客观景物进行仔细的观察研究，再结合物象的特点来思考和描写，即详尽和准确描写的重要性。在文中，刘勰通过描述四季景物的变化，如“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等，展示了如何通过细致入微的描写来传达诗人的情感和观察。这种详尽和准确的描写手法，在古代诗歌中得到了广泛应用，使得诗歌在描绘自然景物和抒发情感方面更具感染力和表现力。例如唐代张若的《春江花月夜》，这首诗以春江月夜为背景，通过详尽和准确的描写，展现了春江、花、月、夜等自然景物的美丽与和谐。如“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一句，不仅描绘了春江与海的广阔，还通过“明月共潮生”的描绘，传达了诗人对自然美景的赞美之情。王维在《山居秋暝》中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一句，不仅描绘了明月照耀下的松树和清泉流淌的石头，还通过“照”和“流”两个动词的运用，使得画面更加生动和具有动感，通过这些细致入微的描写，展现了山居秋日的静谧与美丽。

《物色》篇中的另一个重要观点是情与景的交融。刘勰认为，诗人的情感应该与所描绘的景物相互融合，形成一种和谐统一的艺术效果。这种情与景的交融在古代诗歌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如通过描绘山水、花鸟等自然景物来抒发诗人的情感，使得诗歌的意境更加深远和广阔。例如，王之涣的《登鹳雀楼》，诗的前两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直接描绘了壮丽的自然景色。其中，“白日依山尽”写的是太阳依傍山峦渐渐下落，展现了日落的景象；“黄河入海流”则描绘了黄河奔流不息，最终流入大海的壮观景象。这两句诗将读者带入了一个视野开阔、气势磅礴的自然环境中。诗的后两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则表达了诗人的情感，这两句诗不仅是对自然景色的进一步描绘，更是对诗人内心世界的展现。诗人通过“欲穷千里目”表达了自己想要看得更远、更广的愿望，而“更上一层楼”则体现了诗人为了实现这一愿望而不断进取、积极向上的精神。本诗情感与景物交融，以形写神，生动地展现了黄河的磅礴气势和鹳雀楼的雄伟壮观，表现了诗人博大的胸襟和气度。

描摹自然给文学带来了很多优秀的篇章，但长期按照旧路发展，也会走到尽头。因此，写物还要注意在继承的基础上创新，才能开辟出新的道路。刘勰认为，诗人应该通过对物色的观察和感悟，提炼出具有深刻内涵和诗意美的语言。

在文学的舞台上，不同的作者有着不同的思维方式和写作习惯，有的人用词简练淳朴，有的人辞藻华丽精美，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审美眼光和评判标准，而情感与景物是密不可分的，只有在情感与景物交融的基础上，作品才能打动人心，引起读者的共鸣。因此，在创作中应学会融会贯通，“物色尽而情有余”，努力让有限的风景表现出无尽的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