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课程形式，传播传统文化——以“梦回红楼体验课程”实践为例

清华大学附属中学 | 宫睿哲

作为一部“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 《红楼梦》包含了中华传统诗词、建筑、 饮食、服饰、中医等多种文化，作为整本 书阅读书目进入部编本教材后，又获得了 师生及家长的广泛关注。如何在整本书教 学之外挖掘《红楼梦》的文化传播价值， 引领学生进一步思考这本书与自我生命建 立关联的可能性，在课程设置层面对教师 提出了挑战。在“体验式教学”理念的指 导下，笔者开设“梦回红楼”校本课，探 索以学生亲身体验建立传统文化与当代青 年的联结。

一、课程设计理念

（一）教学现状 

2017 年，《红楼梦》阅读纳入北京 市高中名著考察范围，这本惊世之作从文 学爱好者的案头书变成了每一位高中生不 得不完成的“学习任务”。对于还不熟悉 “整本书阅读”的学生而言，完成前八十 回约 87 万字的阅读本身就已经是一个莫大的挑战。而且，《红楼梦》以中国封建 社会大家族的生存状况为背景，其中复杂 的人物关系，远离如今社会现实的世情， 大量对服饰、陈设的描绘，都与学生存在 巨大的认知距离，学生难免会觉得与文本 隔得特别远。再者，《红楼梦》的语言不 是当代学生习惯的白话文，这就增加了文 字阅读难度，而其作为中国古典章回体世 情小说，与学生熟悉的西方小说和中国现 当代小说在叙事方式上存在较大的差异， 这样的“不熟悉”也成为阅读的障碍。

从现行的授课方式来看，教师往往以 讲解分享为主，而且讲解内容多限于知识 介绍，学生缺乏对文本的深度阅读。而在 课堂讲授外，老师们使用比较多的教学方法是“以题带读”，以做题带动某一片 段的阅读。但这样的阅读方式使得阅读 较为零散，学生容易止步于做对题目，对 题目的关注大于真正的阅读。这样的知识 分享式教学和做题训练式阅读很难激发学 生对于《红楼梦》中丰富多彩的传统文化 的热情。

（二）课程理念 

基于以上教学现状，笔者力图探索“体 验式教学”这样一种全新的、学生参与度 更高、文本研读更为深入的教学方式。

体验式教学的理论基础是建构主义。 建构主义认为学习是一个积极主动的建构 过程，强调以学生为中心，学生为认知的 主体，教师只对学生的意义建构起帮助和 促进作用。建构主义的教学方法多种多样， 其共性是在教学环节中都包含有情境创设 和协作学习，并在此基础上由学习者最终 实现对所学知识的意义建构。^[1] 

本课设计的初衷之一便是使学生从 “局外人”变为“红楼梦中人”。给学生 创设一个环境，让学生由被动的接受者变 为主动的设计者、参与者。在体验式教学 过程中，教师、学生的角色和评价方式都 发生了变化，比如教师不再“占领课堂”， 而是成为：

学习节奏的引领者——如学期初安排 小组活动任务，组织活动答辩，学期中跟 进学生的每一次活动，学期末组织探究性 学习等；

学习内容的促进者——如学生在活动 设计过程中遇到困难，教师会给出解决建 议，学习过程中涉及到《红楼梦》相关的 知识点，教师在课堂上随时组织学生进行 内容深挖； 

学业进步的指导者——教师在学习过 程中分阶段对学生进行学业评价，指出学 习中的不足之处，促进学生在知识和能力 等多方面取得进步。

学生也不再是课堂的被动接受者，而 是成为了课堂学习的主体：自主设计活 动、自觉参加活动、自发情感体验、对同 伴进行自由评价、自行建构知识体系和思 维方法。 

此外，“梦回红楼”课程的设计初衷 没有止步于为学生的《红楼梦》阅读提供 日常教学之外的辅助，而是力图让学生在 课堂参与中提升综合素质，既是语文课， 又是德育课。

基于“体验式教学”课程理念，“梦 回红楼”课程设定教学目标如下： 

（1）学生在设计与参与活动的过程中 通过文本细读、小组讨论等方式加深对文 本的理解，能够自选角度完成探究作业。 

（2）学生在课程体验的过程中通过 了解《红楼梦》中的诗词、民俗等中华 传统文化，增强对本民族文化的热爱。 

（3）在活动过程中提升组织、合作能 力，在完成探究作业的过程中提升发现、 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

二、课程实施过程

（一）注重课程的多方面筹备 

1. 情感筹备 

“梦回红楼”体验课以选修课的形式 出现在学生的选课课表上，限选 18 人， 有来自 7 个班级的 17 名同学选课，大家 彼此间不认识，第一次课的内容设计便是 与《红楼梦》相关的团队破冰活动。在活 动中，学生们由拘谨状态渐渐放开，脸上 也逐渐有了笑容。情感的联系使得他们快 速熟悉，为之后课程的分组学习打下了良 好的基础。

2. 课程任务筹备 

第二次课上老师介绍课程实施方案： 学生既是每一次活动的设计者，又是参与 者，学生需 2-3 人一组设计与《红楼梦》 相关的游戏，做详细的游戏计划并参加答 辩。学生当堂自由分组并现场做出策划案 草稿。 

第三次上课各小组轮流进行活动答 辩：老师和同学共同就游戏的可行性和活 动细节提出建议，小组课下分头进行后续 改进、完善工作。

（二）体验性活动丰富多样 

1．射覆 

射覆是《红楼梦》第 62 回“憨湘云 醉眠芍药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中宝玉、 宝琴等人玩的游戏，宝钗言此为“酒令的 祖宗”，“比一切的令都难”，对诗词文 化积累要求较高。负责设计的小组结合《红楼梦》原文和自己找到的例子把规则讲解 得非常清楚，同学们参与起来也兴致盎然， 佳句频出。 

如一组中“覆”了个“声”字，并提 示说与数字有关，大家集思广益，终于想 到原来覆的是“五十弦翻塞外声”，便射 了“锦瑟”，用“锦瑟无端五十弦”之句， 这一射如此妙绝，引得同学纷纷鼓掌。

2. 对联 

《红楼梦》中对联颇多，有一组同学 便瞄准了这一文化内容，选择书中曾经出 现的若干对联，给出上联后组织全班同学 展开对下联活动。学生先分组对出下联， 再写在黑板上品评、修改，最后亮出“原 版下联”，同学们啧啧赞叹还是曹公笔法 最佳。

3. 掣花签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 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中，描写了 众芳掣签饮酒的娱乐活动。如宝钗“伸手 掣出一根，大家一看，只见签上画着一支 牡丹，题着‘艳冠群芳’四字，下面又有 镌的小字一句唐诗，道是：任是无情也动 人。又注着：‘在席共贺一杯，此为群芳 之冠，随意命人，不拘诗词雅谑，道一则 以侑酒。’众人看了，都笑说：‘巧的很， 你也原配牡丹花。’”[ 本文提及的《红 楼梦》回目和引文均以（清）曹雪芹著、 脂砚斋批评、王丽文校点：《脂砚斋批评 本红楼梦》，岳麓书社，2006 年版为准。] 宝钗掣中牡丹花魁，正合自己“艳冠群芳” 之姿，雍容华美之气；“任是无情也动人”

亦合宝钗外热内冷之性。 

学生们对这个游戏非常感兴趣，便到 位于植物园的曹雪芹纪念馆买到了花签文 创产品，于是大家就备好可乐，复现了“群 芳开夜宴”的美好场景。

（三）通过课题探究进行深度学习 

“梦回红楼——《红楼梦》体验课” 在探究阶段安排了走出书斋的实地调研活 动，同学们可以自选以下三条路线中的一 条，并完成相关任务。

1. 走进“大观园” 

活动目的：了解《红楼梦》中贾府的 建筑文化，探究红楼梦的悲剧意义。 

活动内容：

（1）根据书中描写的场景，对照观察 “大观园”相应景点的景物。 

（2）自选一位《红楼梦》中的人物， 选择该人物的重点章节，在相应场景下阅读。 

（3）撰写一篇调查报告，自拟题目， 写写所见之景与“我心中的该景”的相似 与不同之处，800 字以上。

2. 走进“曹雪芹故居” 

活动目的：调查黄叶村曹雪芹故居布 展和观众参观情况，探究《红楼梦》文创 产品开发与影响力扩大策略。 

活动内容：

（1）关注馆藏中与曹雪芹家世相关 的文物，关注反映曹家与香山地区关系的 碑刻陈列。 

（2）采访馆内的工作人员或游客， 了解不同人群对《红楼梦》的了解情况。 

（3）撰写一篇调查报告，自拟题目，谈谈“小众”的文化精品如何扩大影响力 或者为曹雪芹故居的管理和发展方向提出 建议，800 字以上。

3. 走进图书馆 

活动目的：阅读“红学”相关著作， 了解前人如何进行《红楼梦》研究。

活动内容：

（1）检索馆藏不同版本的《红楼梦》， 检索《红楼梦》研究著作。 

（2）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方向，静 心阅读 1 小时。 

（3）撰写一份读书报告，自拟题目， 谈谈“他山之石”带给你的启发，800 字 以上。

本阶段同学们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进行探索调研，有同学将调研报告放在 从曹雪芹故居文创店买来的信封里，还附 上金陵十二钗邮票上交，报告中有文字分 析，有现场照片。有的同学寻找到自己的 研究方向，以“青春”为角度切入文本阅 读，写成了题为“在充满禁锢的世界怀着 自由——《红楼梦》中的青春”读书报告， 文中写到“青春有千万种方式度过，幸运 的事，贾府这个封建气息如此浓厚的宅邸， 起码为少年少女们的青春、为他们故事的 展开，提供了一个封闭的壳，这个壳也许 本来也不纯美，但挡住了更暗的暗流。也许，不是也许，《红楼梦》中所有幸存下 来的主角们，都会怀念起他们那段青春。” 

无论是偏理性的调查报告，还是偏感 性的读书报告，都呈现出一个“真”字， 学生们用心完成，与文本“心心相印”，展现出“设身处地”触摸文本的巨大作用， 也激发了同学们对于阅读和中华传统文化 的热爱。

三、课程特色及不足

（一）课程特色 

1. 学生主观能动性得到充分发挥 

（1）课程出勤率达到 100% 

本课程内容生动新颖，学生自己组织 和参与，都极大地调动了学生上课的积极 性，课程更像是一个“沙龙”，同学之间 感情非常好，相处融洽。每位同学都兴趣 高涨，珍惜每一堂课。

（2）课堂上学生参与度高 

前期设计——参与——互评的规则设 计给了学生们努力参与课堂活动的外部动 力。每一次活动不论设计者还是参与者都 尽心尽力，两节小课中间的课间经常不休 息，常常引得其他班级的学生在下课时间 来门口张望，教室内的学生就更有自豪感 和参与激情。

（3）学生思维始终处于活跃状态 

本课程活动环节课堂节奏很快，学生 一个走神可能下面的环节就接不上，还有 两个小组同时进行，比拼哪一组的完成速 度更快的环节，故而学生们精力集中，思 维总是处于活跃状态。 

2. 激励效果显著

（1）“大神”受到众人膜拜 

在课程体验过程中，对《红楼梦》文本熟悉、对思想内容理解深刻的同学往往 能受到同学们的“崇拜”，当“大神”回 答出一个几乎在场其他所有人都不会的问 题时，大家会发自内心地流露出佩服的眼 神并报以热烈的掌声，“大神们”一般也 都会对此问题做一定的解说，听讲的同学 心悦诚服，讲解的同学也让自己的知识经 受住了大家的“考验”，增强了自信心和 成就感。

（2）激发学生对传统文化的热爱 

“射覆”和“对联”两次活动都对同 学们的文化积淀提出了极大的挑战，大家 或拧着眉头搜寻胸中诗句想要“射”中， 或绞尽脑汁“风雅地”对上《红楼梦》中 人物出的对子，无一不需要丰厚的文学积 淀和机智的临场发挥，游戏的过程让大家 感受到了“多读书”的重要意义，激发了 大家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热爱。

3. 探究能力得到有效锻炼 

（1）通过实地调查增强对文本的理解 

在曹雪芹故居的实地调查过程中，学生们通过观看展品等方式了解了曹雪芹的 生平和《红楼梦》的成书经过、版本流传 等知识，增强了对文本背景的了解。 

（2）解决问题能力得到锻炼

同学们在实地调查过程中采访了景区 服务人员、采访了前来参观的游人，并与文化创意产品的经营者进行沟通，发现景 区在布展、产品设计等方面面临的问题， 并在调研报告中提出了解决方案。 

（二）课程不足 

1. 探究作业交流不足

在探究阶段的研究中，同学们以期末 作业的形式提交了各自的研究报告，但由 于课程已接近尾声，没有设置作业的交流 环节。如时间允许，应安排一次课程让同 学分别讲一讲自己的研究，拓展所有同学 的视野，互为知识的补充，共同学习，共 同提升对于作家作品和相关产业的认识。

2. 过程中评价不足 

本课程引入了同学间的互评并以其作 为期末成绩的重要依据，但大家的赋分为 “背对背”赋分法，即学生不能在学习过 程中了解到其他人对自己的评价，缺少及 时的调整。教师可于每节课的最后留 3 分 钟时间专门做活动评价，不但给出分数， 还要在纸面呈现得分理由。课后由教师整 理并集中大家建议于下一次上课前公布，在课程进行过程中及时调整，以利于下一 次活动的开展。

【参考文献】 

[1]（清）曹雪芹著、脂砚斋批评、王丽 文校点：《脂砚斋批评本红楼梦》，长沙：岳 麓书社，2006. 

[2] 王建忠、吴颖惠主编：《高中人生 规划教师指导手册》，北京：北京师范大学 出版社，2014. 

[3]《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 的理念转变？》，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 组织 2015 年出版，本书为开放获取出版物 （http://creativecommons.ory/licenses/ by-sa/3.0/igo/）

脚注：

1.部分内容来自郭佳、李光霞：《从传输式教学到体验式教学》，《北京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