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自注——“好学近乎知”

时间:2020-01-07 浏览:333

原文(一):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1]。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2]

注文:

[1]“好学”一句:知、仁、勇,这三者被儒家认为是通行于天下的美德。

[2]朱熹对知、仁、勇从两个层面做了具体的阐述,他说:“以其分而言:则所以知者,知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四书章句集注》)

卫湜引程颐曰:“大凡于道,择之则在乎知,守之则在乎仁,断之则在乎勇。人之于道,患在不能择,不能守,不能断。”(卫湜《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

按语:

通过好学、力行、知耻论述如何做到知、仁、勇。人具备知、仁、勇不是目的,目的是修身。修身的目的是治理民众,从而治理天下国家,与《大学》中提出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同出一旨。


原文(二):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1],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2]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3]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4]不怨;敬大臣则不眩[5];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6],子庶民则百姓劝[7],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注文:

[1]经:常规。

[2]体:体恤、体谅。

[3]柔:安抚、怀柔。

[4]诸父昆弟:叔伯父以及兄弟,泛指亲人。

[5]眩:眼花,这里指迷惑。

[6]士之报礼重:士就会尽力报答。士,春秋时期对知识分子的通称。

[7]劝:勉励,指受到勉励而勤奋努力。

元代景星说:“敬大臣、体群臣、怀诸侯,自尊贤上来,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自亲亲上来,亲亲,尊贤之本,又从修身上来;故以修身为九经之本。经者,其道有常而不可易。故曰常,即所谓庸也。”(《中庸集说启蒙》卷下)

朱熹引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道之所进,莫先其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体群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远人、怀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四书章句集注》)

按语:

本章具体阐述治理国家的九条通用的纲领,其中修身是根本,修身等于确立正确的方向。能修身,才能做到仁、义。“亲亲”是仁的外用,“尊贤”是义的外用。敬大臣、体群臣、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怀诸侯,是把仁、义具体运用于国家治理中。“修身则道立”以下,分别论述九经的目的和功用。九个“则”字就是从功效上说的。

 

原文(三):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1]。诚者,不勉而中[2],不思而得,从容中道[3],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4]。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5]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6];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7];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注文:

[1]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是上天赋予人的道理,而努力达到“诚”,则是人道。朱熹说:“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四书章句集注》)

[2]不勉而中:不用努力就能符合“诚”。

[3]从容中道:自然而然就符合天道。

[4]择善而固执之者也:选择至善的道德,并且坚守不渝。

[5]笃行:坚持实行。

关于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的次序,朱熹说:“学之博,然后有以备事物之理,故能参伍之以得所疑而有问;问之审,然后有以尽师友之情,故能反复之以发起端而可思;思之谨,则精而不杂,故能有所自得而可以施其辨;辨之明,则断而不差,故能无所疑惑而可以见于行;行之笃,则凡所学问思辨而得之者,又皆必践其实而不为空言矣;此五者之序也。”(《四书或问》)

元代景星说:“《中庸》一书至此方说出学者下手处,大要三达德为入道之门,而诚为之本,学问五者乃诚之之目,所以诚之者惟欲尽五达道尔。知之实,行之实,勉之实,则达德之实体立,而达道之实用行矣。”(《中庸集说启蒙》卷下)

[6]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些东西不学(也就罢了),(但只要)学了就要掌握,如果还不能学会,那就不要放弃。

[7]人一能之,己百之:别人一遍就行了,我(即使)做它一百遍也要做好。

按语:

“诚”是属于“性”“命”本质的东西,人们努力做到“诚”是属于“修道”获取的东西。按郑玄解释,“诚”是天性,“诚之”是通过学习获得“诚”,也就是获得“天性”。

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属于好学,即前文所说的“好学近乎知”,属于“知”的层面;笃行即上文所说的“力行”,属于“仁”的层面;“弗措”“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这种困知、勉行的态度和精神属于“勇”的层面。“一能之”“十能之”即前文所说的“学而知之”;“百之”“千之”即前文所说的“困而知之”。就其结果而言,“明”在于择善,是“格物致知”的结果;“强”在于“固执”,是“勇”的表现,是“力行”的结果。

《中庸》在道德境界上,既讲“中”“中和”,也讲“诚”。所谓“诚”,从字面上看是精诚、纯正之义,但《中庸》的作者却把它说成是贯通天人的绝对精神:“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也是“中庸”精神的体现:“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从这里出发,《中庸》围绕着“成达天道”和“诚致中和”展开了全面的论证。首先,“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化”,这是说惟诚才可以化育人德,化成人道。《中庸》说“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即是。其次,“诚”也是由“内圣”而“外王”的必由之路:一方面,“诚之者,择善而固执者也”,“故君子诚之为贵”;另一方面,“惟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因此,“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最后,在《中庸》的思想体系中,“至诚尽性”还是贯通天人的关键: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二十五章)我们知道,孔子的核心观念是“仁”,“仁”关切每个个人成就其自己为一个有道德有教养的人,这就是“成己,仁也”。孔子不谈“成物”,是因为他还没有能够贯通天道性命。《中庸》以“诚”为贯通天与人、内与外的合一之道,自可以说“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所以《中庸》又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二十一章)这是说,通过“存诚致性”,就可以进达于“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显然,《中庸》借贯通天道与性命,进一步拓展与提升了孔子“仁学”开显的境界。


北京市师达中学 魏燕文

供稿:敬德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