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介绍:以文学的视角观照历史(代序)

时间:2018-01-26 浏览:441

  从文学的角度看,有一部分历史可以反映社会发展的规律,甚至是科技发展的规律。读史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启发人,就像培根说的“读史可以使人明智”。当然受过文学思维的训练,我们在写一本书,讲一次话时,就要注重启发性,要注意细节性的东西,而不是单单说出一种大的规则。

  写历史必须顺着说,今天发生了什么,明天发生了什么,但有时候历史可以反过来想,上升到精神层面,文学和历史也就不再分得那么清楚了。对于历史人物,很多历史的记载、文献的记录都充满了各种想象和不实之辞,所以我们只有深入了解历史人物,让他“活”起来,才能对他产生一种理解,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启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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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比战国时代的人物,自身有着强烈的时代特点,他们就像黄河的浪头一样,是浊浪,“拖泥带水”的,但本身又是水,又含着极高的润泽性。像吴起,有的记载说他连死了母亲都不回家,说他杀媳妇,还说他一怒之下杀死几十号人,这些其实都说得过分了。如果你拨开这层迷雾,能看到什么呢?他重功利,有的时候不管不顾,而这种不管不顾的人最容易被人误解,甚至被记恨,于是大家就喜欢造他的谣。但他又是一个弯得下腰的人,肯干的人,比如行军打仗,他可以跟战士们一块儿背着粮食走;他尚功名靠的不是巴结权贵或者走歪门邪道,而是靠苦干,因此他又是有着巨大能量的人。

  再比如像蔺相如这个人,现在戏曲里都是由须生唱的,很文雅,然而实际上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我们都学过《完璧归赵》那一段,蔺相如对着秦昭王,把这块璧攥到手里,靠着墙,要挟秦王。蔺相如这个人极聪明,他跟秦王打交道,几次都是以小命对大命,心想自己反正是贱命一条,就看秦王你能不能豁得出来。所以他不是我们后来的老生演员所表现出来的很文雅的形象,尽管他有很高的文士气,但仍带有铁、铜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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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明确的是,先秦、两汉,即上古这一段时期,本身就是 “文史不分家”的情况。而且文、史的学科分类有时候是为了方便,不必把它们分得那么清。一个历史人物,用一种文学的眼光去看待他,你可能会更理解他的处境。

比如说秦惠文王这个人,他的父亲秦孝公任用了商鞅十八年之久,史学家在记录商鞅变法的时候,对这一期间的很多史实谈都不谈,而只是讲变法本身。但在这期间,时为太子的秦惠文王犯了错误,商鞅收拾了他,当然实际收拾的是他的师和傅,最后太子掌权,自然杀死了商鞅。

  秦惠文王心里有愧,曾经到华山求山神原谅———我们后来发现了一些玉板,这些玉板上面就写着他生了病以后,向华山山神的乞求。他说:“我得病可能有两条原因,一是对山神祭祀不周,但这是因为西周灭亡,礼乐崩坏,不是我故意的;二是有一个人行法律,被杀了,但这不是我干的。”行法律被杀的人就是商鞅。像这些地方你说是历史还是文学?显然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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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们学中文的,有责任以我们的学术面对大众,写一些通俗读物。我经常举的一个例子是茨威格,他是个作家,可是他对欧洲历史是那么熟悉,所以他写了很多历史名著,他有着对历史的感悟,并乐于向大众传播这种感悟。实际上通俗写作不是浅薄写作,在启人神智这一点上有大工夫可做,因为它既是文学的,也是历史的,而且历史本身有惊心动魄的那一刻。像茨威格《人类群星闪耀时》里写的,滑铁卢战役中,不就是克鲁希元帅在几秒之内做了个错误判断,最终酿成了拿破仑的战败?

  不要以为写通俗读物那么容易,通俗读物可能写着写着就荡然无味,心灵枯燥,文笔也就枯燥了。所以我提倡我们学中文的有责任用这些历史知识,加上文学的眼光写启人神智、脍炙人口的作品。我们当前在这方面的写作很差,只有屈指可数的几部名著,这方面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普及,哪有提高?所以我说这是学术界的责任。当然不要落实到某些具体学者身上,拒绝有拒绝的理由、参与有参与的缘由,这是一个自我决断的过程,没有任何好与不好的判断。



作者:李山  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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